奶噗兔

像一张情书

流水

二发lof存档 首发微博

李希侃还不怎么认识林彦俊,他们唯一的交流就是考试前林彦俊剥了颗糖,把苹果口味的水果糖放进嘴里,腮帮子鼓了鼓,才察觉到李希侃在看他。
于是他笑了一下,刘海有点长,被风吹动了,扫进了眼睛,他问李希侃:你要吃糖吗?
他手在兜里掏了掏,只摸出了草莓味的水果糖,两颗,在他掌心里摊着。林彦俊像是有些遗憾一样,声音的细枝末节还透着一点抱歉,对李希侃说:只有草莓味的了,好像有点腻。
李希侃说:没有关系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林彦俊就毅然决然把两颗草莓味的糖塞进了口袋里,说:下次再请你吃苹果味的糖,吃太腻了会影响考试心情。
末了又说:考试加油噢。
李希侃冲他点了点头点头之余在想,拿一颗不那么喜欢的水果糖换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不算亏,很值得。
他每一天都在想怎么和林彦俊多见上一面,又每一天都在想会不会显得很刻意,被察觉,又被林彦俊讨厌。

如果说有缘,李希侃觉得自己和林彦俊确实很有缘,他们是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只可惜的是每一次都不在一个班,因此不是特别熟。
他单方面注意林彦俊很久了,如果班主任要求写目前最大的目标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又不害羞的,工工整整在本子上写上“想和林彦俊成为朋友”这九个大字,并且可以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声朗读不觉得害羞。
他觉得这是理直气壮的梦想,不是害臊的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林彦俊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他,这让他有点难过。
他越想让林彦俊注意到他,觉得他很酷,就越不敢在他面前自信飞扬得说话,就越小心翼翼,手足无措,面色僵硬,像是要找林彦俊寻仇。
这么想来林彦俊确实挺温柔的,还给一个不太熟的人糖吃。

林彦俊没有理由跨越大半个教学楼从一楼到三楼就为了给他一颗糖,于是李希侃心安理得地等,等下一次考试来临,他们又坐前后桌。
他从来没有觉得在非主动情况下能见到林彦俊,林彦俊就像最远处的自由女神像,像遥远的和平,温柔与幻想永远“我与你同在”,而真人隔了十万八千里。
真正的林彦俊不是给他糖的林彦俊,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的林彦俊。

他很偶然,在打扫公共平台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林彦俊,沉默,头微微垂着,戴着耳机。他整个人就像这间沉闷又压抑的教室,教室的窗帘被拉着,没有光,门被关着,湿热的夏日,鸣虫,焦躁得仿佛脱离土地的焦炭似的花。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他和满室沸腾的尘埃面面相觑。
门被锁上了,李希侃打不开教室的门,他连问候的勇气也没有。
李希侃没有钥匙,年轮不会刻画成钥匙,他是林彦俊世界里的局外人。
他们故事就像是一条断裂的公路,被暴风雨卷走了,碎片不知散落在哪里。

林彦俊和李希侃,曾经是很好的朋友,这个曾经很远,远到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没有“李希侃和林彦俊是朋友”这样一个概念。那个时候的友谊产生仅仅只是因为地理距离上的近,还没有上升到意识层面的匹配与合适。
他们的关系也因此不能判断为亲密,只能说小孩无从选择的亲近。只能说林彦俊每天晚上都会把李希侃带回自己家吃饭,把最大最甜的红薯心给李希侃,把西瓜最中间一瓤先让李希侃尝。玩角色扮演的时候把李希侃强行当作自己的妹妹,在妹妹被学校的浑小子表白的时候挺身而出,用手指尖戳对方的胸膛,说:我妹妹,你配得上吗?
他们一个院子里没有女孩,于是李希侃当过林彦俊的妹妹,同事,国王,也扮过还珠格格。林尔康拉着李紫薇的手躲过身后万千追兵,在山光水色风景宜人的池塘边隐居,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
幼稚园的小林同学对着第一天被大班男生撞到洗手间墙角的小李同学说:我是男人,我会保护你。
李希侃不知道林彦俊还记不记得了,奇怪的是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形象好像分外模糊,像一团云,而林彦俊清晰无比,棱角从模糊到锐利,骑士精神与中二病,无可代替。

李希侃不知道林彦俊是不是不记得了,或者是觉得小时候那样的交情,现在这样见面点头拍拍肩膀也可以。
他宁愿林彦俊是忘了,至少还有进一步的余地,不要给他一上来就划一道界限,说,李希侃,看好了,这边是我,这边是你。

林彦俊和初中时变化很大,他们也没有到天天见面的程度,以至于一丁点变化都觉得是日新月异。初中时候的林彦俊还是照片里最角落模糊的影子,永远戴着帽子,很好看,但缺乏灵动,缺乏自己。
从前都是他拉着林彦俊照相,所有人都说他照的甜,说林彦俊木头。他费尽心思在林彦俊身边留下的存在在高中也好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知道转变的原因。
他怎么能知道呢。
他和林彦俊的记忆或许甚至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他的记忆无法还原真实,记忆总是被他的情感改头换面,让他头脑混乱,真伪难辨。他凭借感情臆断旧照片上的情形,或许林彦俊根本没有牵过他的手,也没有对他承诺过会保护他,都是他言之凿凿一厢情愿的自言自语。

他只记得他们的教室窗户相对,林彦俊隔着两层玻璃望向他,像是在看他的眼睛,又像在看他身后不成形的某某影子。
他不太能读懂林彦俊的内心活动,也就不算一个业务能力卓越的好友。

天色有点暗了,李希侃才在窗户上瞧见林彦俊回家。他穿过那个弄堂时背风,衣角被风吹鼓起来。林彦俊习惯性抬起头看见他,冲他挥了挥手,说了声“嗨”
但李希侃又觉得说的是“再见”。
这条弄堂他们小时候经常走过,揣着学校的粉笔灰,在墙上写着“我以后要当黑猫警长”。
现在这面墙已经有了裂纹了,墙上的字也密密麻麻,多了很多看不清的斑块,没有人会觉得黑猫警长重要,也没人会在拥杂的墙面上珍而重之得为他留出写上第二笔的机会。

李希侃在二楼,冲林彦俊挥了挥手,说:拜拜。
林彦俊的身影在小巷尽头消失了。
李希侃觉得疲倦了。和林彦俊较劲就像唱一台独角戏,他想要的回应只有过去的林彦俊才能给予,而情感像流水,当时的一捧水花早已不知流落到了哪里,他不能对一道闪电心动,正如他不能强装出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和林彦俊寒暄,说怎么样,你现在怎么样。
他放不下心里那个自以为特殊的位置,也就只能期待林彦俊走向他。他创造一切偶遇,希望林彦俊说那一句: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闹啊。
是他想当林彦俊的妹妹,林彦俊的皇妃,林彦俊的紫薇,当有点蛮干拉着他,对着所有其他人说:不准挑他,我选定了!
林彦俊没有生气,他们对视的时候就像白鹭飞过的湖面,平静又温柔。

李希侃找出一个日记本,想写些什么。他写,今天考试,林彦俊问我要不要吃糖,说,我下次再给你带两颗糖好了。
他盯着本子看了很久,一动不动,枕着手臂,像是累坏了,睡了。

评论(1)

热度(1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