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泛之交
不甜不虐还OOC 流水账 没有感动没有笑点
我的童养媳0922生日快乐，年复一年爱你
王俊凯握住话筒，眼神还避着聚光灯那一束光，明明晃晃得，他手心里还有点汗。他回神的时候眼前还是那个记者，他在接受采访，情景和往常都很像。他走神了，他没有听清楚问句，因此他偏了偏头，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什么？
记者又对他重复了一遍，问，你对这次真人秀里和你搭档的伙伴们都有什么样的评价呢？
他身子软在沙发里，两只手握着话筒，说，大家都很好，很默契，也都在十二期里面互相帮助，算是大家一起成长了吧。
他说完有点累，刚刚录完节目还是一身的汗，临时找的访谈场地没有空调，密闭的，有点闷。他深呼吸一口，吸进一大堆陈旧废料，然后呛着了，小小得咳了一声。
记者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匆匆忙忙得问完两三个问题就放了人。
王俊凯被拉着合影，合影的时候眼睛还是因为困倦和灯光，睁不大开，显得迷迷糊糊的，面上也没多大精神气儿。
直到被打包塞进车里的时候他还是惶惶的，像是做梦一样，脚尖触不了地，又或许像在跳芭蕾，整天连轴转，身体紧绷，浑身都疼。
他晚上睡觉在酒店，妈妈发微信来问睡得怎么样，他凌晨五点爬上床，假装刚刚睡醒晨练，说，睡得挺好的，这边空气好，我早上起来锻炼。
他总会以认床作为借口，说不是家里的床睡得不安心。实际上一年到头他也没有多少次真正安安稳稳在家里睡过几次觉，和认床没有关系，他有点焦虑，焦虑引发失眠，连锁反应。
睡不着的时候他也把手机调成静音，不看不玩不找借口，躺在床上看着灯映出来的那一小团阴影，盯一会儿，脑子里就开始自动过剧本里的台词。
他在车上已经睡过一觉了，因此不太累，只是迷迷糊糊的，觉得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他睡觉不关灯，从窗口望向外面总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让人飘飘然。
飘飘然到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隔着玻璃照夜景，玻璃反光，还能隐隐约约从照片里看出他穿着睡衣盘着腿，灰色的一套，冲着玻璃傻乐。
他的手机锁屏停留在微信的界面，朋友圈里面刘昊然刚刚发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相差无几的，一座城市的夜景，配文说，早安。
他点开刘昊然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停留在上周四，结尾句是刘昊然说的，晚安，好梦。他努力得回想当初自己聊了什么，直到翻到前面的聊天记录才清清楚楚看到，没有聊什么，就只是一句他发的晚安起头。
他们那天是不是见过面？他们见面的时候是不是聊了什么话题？刘昊然是不是嘱咐他到家了之后发个微信报平安？他又是不是喝醉了？
王俊凯仔细得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觉得发张照片去骚扰刘昊然也无伤大雅，却迟迟编辑不出来第一句话。
他打出，“好早，我也刚起床”，然后顿了两秒，认认真真一字一句按了删除。他又说，“早安昊然”，看了两秒又点了两次屏幕，删删减减一句话，就变成了简单两个字。
早安
他点击相册，选了那张图片，发过去，说，早安。
发送成功后他退出聊天界面，跑去朋友圈给刘昊然点了个赞，然后抱着手机对着空荡荡的夜晚发呆。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一下，刘昊然发了段语音，王俊凯翻箱倒柜寻找遗失的耳机，最后遍寻不得，只得调到最小音量，把声孔对准右耳，听刘昊然带了点困意的声音说，早，小凯。
声音直直抵达耳膜，他心也被震得颤三颤。
王俊凯正在想到底应该回什么，他再说一句早安？还是干瘪瘪得问一句，怎么这么早啊昊然。
他还没有想好，心里两个小人打架斗殴还没决出胜负，刘昊然新的一条语音就进来了。
王俊凯趴在床上闭着眼，听他问，小凯你昨天来北京了？
他打字，怕声音有点沙哑露了疲态，说，前天来的，昨天录节目。
又没话说了。
这样的安静有点难熬，可王俊凯也想不出什么很有趣的话题。
刘昊然像拉家常一样，隔着个屏幕送温暖，说，这天还早不如再去睡个回笼觉，今天他又要出外景，中午本来还约了师哥吃饭也去不成，天天拍戏忙成陀螺。
他又说，小凯我给你推荐一家餐厅吧，你有空可以去尝尝看，日料，可好吃。
王俊凯连忙发一句，好，我有空去试试。
刘昊然给他发了个地址，然后又发了一串语音，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改天你再来我带你去吃去玩。
王俊凯的那句“要不要一起吃顿饭”还停在对话框没有发出去，刘昊然就打字过来说，最近可能不行了，要拍戏，忙得很。
对话框里的句子又被删除，王俊凯回得小心翼翼，说，有空再一起吃饭吧。
刘昊然说好。
没话说了，王俊凯轻轻呼出口气。
他其实对刘昊然都没什么印象了，两人走的路不同，不说合作同一部电影，采访颁奖都很少遇见碰头。私下里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说我想你所以我就来看看你。
多奇怪啊，于是他们就很久没见了。
他往前翻他们的聊天记录，翻到一月的，去年的，前年的。他连被狗追着跑都要录段视频发给刘昊然，看他在那边笑，分班了给刘昊然发微信，分寝室了也告诉他。食堂菜好不好吃，看到哪个女生很漂亮。
他什么都说，也不管刘昊然有没有看到，噼里啪啦一大堆杂过去，玩儿心大过谨慎的态度。
他说不出来如今是什么滋味，就像他回想不起上周四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见过刘昊然，他们有没有聊天，聊了什么。
就像是一段空白横亘在他的记忆里，两边泾渭分明，一边儿的他笑得开心和刘昊然打打闹闹，一边儿的他们平静得像老朋友般生疏客气。
窗外无风无雨一片平静，像是整座城市的声音都没黑暗吞没了，只留下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想了想，说，我们上周四见过面么？
刘昊然没有发语音，他看见对话框上昊然两个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等了三分钟，等到他眼皮上下打架在他面前上演重影儿的皮影戏了，才等来一句话，怪怪的。
刘昊然说，你最近怎么样。
王俊凯心咚咚跳着，想不出来怎么说，说实话诉苦还是云淡风轻盖过去，刘昊然又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他食指敲着手机壳，有点懵，最后折中了一下，说，就是每天有点困，其他还好，没什么时间玩儿。
刘昊然说，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别太拼了。
他等着刘昊然说完那句话。
可是对面就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的界面了，王俊凯抱着手机划了半天，也没有刷新出下一条语音来。
他怎么都回复不出那个好字，只能划着手机屏幕，说，我累了再来找你。
他又说，手机没电了，我去找插头。
王俊凯一个人坐在床上，酒店房间挺大的，衬得他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发尾还有点润，他刚刚洗了澡没擦干，水就顺着发尖往下淌。
他怀里虚虚抱着空气，露了点疲态。
好像有点深夜感冒，他鼻子抽了抽，眼尾还有点红。
他掏出手机刷微博，刚好第一条刷到刘昊然拍的夜景，和朋友圈那条一模一样，他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切了小号悄悄点了个赞。
他还以为有刘昊然的微信有特殊福利，谁能想到还是和微博一样的待遇。刘昊然这个人太公平了，不论远近亲疏都一样的待遇。
这种感觉太无力了，就像你自以为是得迈进那个门槛进入了他的世界，谁知道还有九重屏风山路十八弯，你不知道你在哪，更看不到他在哪。
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活得就像是隔山隔海，他扎着长辫子学着四书五经礼仪伦常，刘昊然端端正正穿着小洋装在新式学堂里念英文，隔着窗户口对望的时候还能笑一笑，想到曾经还一起田里抓泥鳅的事情。
可是他们都长大了，都不能去抓泥鳅爬树斗鸡揪小姑娘辫子了，因此只有笑一笑，玩儿不到一块儿去。
他有事不会优先想到找刘昊然帮忙，得罪了他想的是怎么赔礼道歉而不是撒个娇把哥哥糊弄过去还像小孩子一样。
他和刘昊然曾经关系很好的那段时间是值得写进书里的，但那种写进书里的关系都是用来缅怀的，很难再拾起来了。
可是王俊凯知足常乐，觉得这样就差不多够了，顶多一个说我要考科举榜上有名，一个说我去学西派先进技术，顶多志不同道不合，但起码他们还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见面了会打招呼，会彼此调侃。过往再甜蜜亲近就像装进肩上的背包，平时嫌弃重得要死，累得不行，却拿来救命用。
这么一想还挺浪漫的，他们永远是好朋友，不是最好那一个，但还差不多就行了。
刘昊然之前接受过一个采访，是在高能少年团第三季开拍之前，因为提到了他，所以他存在手机里看过。女主持人的妆化得很漂亮，刘昊然那天穿得也很帅，他看得津津有味，赏心悦目。
主持人提问，说，不知道昊然现在和大家关系怎么样了呢？
镜头切到刘昊然身上，王俊凯隔着屏幕替刘昊然擦了擦汗，然后听见他说，和小董会平时出去吃饭，联系挺多的。小凯我逮不住他，他太忙了，但大家都是普通朋友。
说完露出小虎牙很得意得笑，说，骗你们的，关系都很好。
他看弹幕里刷的一片关系好好、好羡慕、昊凯大旗摇起来，心里却荒唐得想笑，觉得刘昊然开了个只有他们俩明白的玩笑。
第一个才是事实，第二个是他内心的幻想，又或者是刘昊然的。
他一点一点往下翻评论，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喉咙，他叫不出声呼救，也发不出声音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很难过。
他不会傻到回复粉丝们，你们猜错啦，我和昊然关系没有那么好。
不是所有年少好友都会越走越近，那是挚交好友。
普通朋友总会疏远，像是转盘上反方向背对背的两个人，他们只能分享刺激尖叫快乐，却没办法朝着共同的方向走去。他们没有共同的梦想当作路标，最后也只能顺应时间变作微博评论里采访里的隔空互动。
可是怎么样呢，他们也曾经是所谓的挚交好友。
只是如今不再是一类人了。
可是没关系，还能偶尔寒暄聊两句话，他说你听生活里的趣事，就停留在隔着屏幕的亲热和熟悉，他没什么野心，时过境迁之后还能算得上最合拍的老友。
他想起上周四在哪里见过刘昊然了，在机场，他转机，刘昊然在候机，他们之间隔了块玻璃。
刘昊然靠在玻璃上看书，看见他来了，那边愣了一下，然后传出一声朦朦胧胧的，小凯。
他冲着刘昊然挥了挥手。
刘昊然跟着他走了几步，隔着玻璃问他，你要去哪啊。
王俊凯停下脚步，说，去北京。
刘昊然在那边抱着手臂看着他，说，你助理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飞我还真的不放心。
王俊凯看着刘昊然笑，刘昊然却不说话了。
他看着刘昊然取下口罩，隔着玻璃比口型，说，你跟我走吧。
嘴角的笑是调笑的弧度，只可惜呵出白蒙蒙的雾，他看不清刘昊然的眼睛。
王俊凯带着口罩，在口罩背后冲着刘昊然很努力得笑，然后说出了声，说，先走了。
刘昊然挥手说，快去吧。
他上飞机之后睡得死沉，像是要拼劲全力把这一段当做一场梦一样。
王俊凯把手机放床头柜上充电，凌晨五点半，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以前有过一句台词，说，孤独是有声音的。
他曾经不以为然，如今却有些触景生情，觉得这窗外卡车开过的轰隆声都是孤独。
他盯着暗灰色的天空看，看铅块似的云堆压在心底，他心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他记不起在哪儿看过一句诗，也想不起具体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分外应景，揉得他五脏六腑都纠结着生疼，眼眶红红都挤不出泪来。
目极何悠悠，梅花南岭头。空长灭征鸟，水阔无还舟。
水阔无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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